2018 年 9 月 14 日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我很荣幸作为吉林省十五名代表之一，和省聋协主席于兵一同出席了中国残联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习近平总书记等七常委国家领导人到场祝贺。我能在人民大会堂参会深感无尚光荣。回首往事，我感慨万千。之前刚当选第七届吉林省残联主席团委员、省聋协副主席的我已连续四届担任此职务，从 2003 年开始，我和于兵结下了不解之缘，搭档共事至今，共同见证了十五年来残疾人事业欣欣向荣和聋人为梦而自强不息拼搏向上。

　　十五年来，于兵是绝对的主角，他拥有不少显赫的头衔：连续三届全国政协委员、连续三届中残联主席团委员、连续四届省残联主席团副主席、省残疾人文联主席、国家二级美术师、吉林艺术学院教授……曾担任两届中国聋人协会副主席、中残联五大专门协会财务监事长，获得过全国残疾人自强模范。这些头衔之外，他就是个憨厚老实、爱管闲事的“热心肠”，他不但作出有益于聋人群体的贡献，还为聋人的权利奔走呼喊，深深地感染并激励着我们。

　　顺应时代潮流，建立吉林省第一个聋人活动中心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经济建设的迅速发展，聋人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基本生活问题已得到解决，这时他们在精神生活上就有一种新的渴求。虽然现在人们的假日休闲娱乐方式丰富多样，但由于他们是聋人，心理上的缺陷和文化素质的偏低，使他们无法涉足一般人经常出入的消遣场所。活动范围狭窄，业余生活单调乏味，在精神上经常感到寂寞和空虚。然而，随着物质文明的进步，整个社会文化水平的提高，人们精神需求的增加，这个问题也就随之浮出水面，成为一个日渐突出的社会问题。忽视这个庞大的特殊群体的精神需求，不仅对特殊群体身心健康带来不利，也影响整个社会的稳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关注这些特殊群体的精神需求，把他们组织起来，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娱乐和交际场所，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帮助他们摆脱孤寂，鼓舞他们积极参与社会，使他们在享受社会物质文明的同时，也能享受到社会精神文明的成果，这对稳定社会秩序，减少残疾人尤其是聋人犯罪率，促进整个社会的发展有利。解决这个问题迫在眉睫。

　　2004 年春天，于兵和我会同长春市聋协负责人商谈，决定在长春市建立一个聋人活动中心，为全市聋人办起一个没有围墙的“乐园”。 这是于兵心中酝酿已久的愿望。这一想法如平湖投石般立即在聋人圈中激起层层波澜。许多热情的聋人知道消息从四面八方赶来，像潮水般涌向杏花村公园聋人常聚集的地方，向于兵出谋划策，我们和聋人群众一起畅谈计划。经过多次碰壁和不懈努力，在当时省聋协秘书长兼手语翻译咸树立老师的协调帮助下，与全安街道社区沟通成功并联姻，以社区活动室为平台，我省第一个聋人活动中心——南关区聋人活动中心应运而生。南关区聋人活动中心的建立为后来全市区乃至全省兄弟市起了示范作用。自那以后省聋协经常去那里考察指导工作。南关区聋人活动中心的聋人们除了娱乐活动外还自建聋人腰鼓队，经常参加省市活动，他们的良好的精神风貌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好评，经常出现在电视和报纸报道上。他们还成立了党支部，发展了不少聋人党员。现在他们还创建聋人柔力球队，经常出现在全国各项赛事中并满载而归，他们与健全人同竞技，精湛的球技和自强不息的精神深深感染着每一个人。2005 年 9 月份，我去上海参加亚太聋人会议暨中聋协会议时分享了南关区聋人活动中心的工作经验，得到了中聋协的高度赞赏，2006 年南关区聋人活动中心被中残联评为全国优秀聋人组织。

　　办展览，展示聋人不凡的艺术才华和自强不息的精神为庆祝第五十届国际聋人节和建国五十八周年，乘党的十七大即将召开的东风，省聋协于 2007 年 9 月 28 日至 10 月 2 日，在吉林艺术学院现代美术馆成功举办了为期五天的吉林省首届聋人优秀美术作品展。画展盛况空前，获得观众、媒体一致好评，达到了让社会认识聋人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了解聋人的艺术创造力、宣传聋人文化的初衷。省聋协精心筹划，积极组织各地聋人美术爱好者参展，展览共汇集了我省聋人的 120 余幅美术作品，还有一些外省知名聋人美术家送来祝贺、助兴的作品。作品题材广泛，风格形式多样，其中许多作品都是充满才华的佳作。每一件作品，都是我们冲破听力障碍的枷锁、用心血造就的结晶；每一件作品，都是以艺术形式展现了我们这些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群体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对生活的理解、热爱，对美的渴望与追求。展览结束后省聋协特将画展的一些优秀作品和画展期间的精彩活动镜头汇编成册《无声世界谱心曲》共印刷了 500 本，除了发给每位参展者，还发给各界人士以及残疾人美术爱好者，以更好地记录和珍藏这次画展活动的美好时光，也为以后宣传，检视我省残疾人事业和聋人文化发展提供参考文献。这个展览可以说是省聋协有史以来举办最成功最耀眼的展览活动，是我省聋人热爱生活、自强不息的精神写照！

　　2013 年 7 月份，省聋协举办了吉林省第一届聋人摄影大赛，此次大赛得到了全省聋人朋友的踊跃投稿和积极支持，共征集摄影作品 156 幅。经过遴选，28 幅摄影作品在东北亚艺术中心进行展览，为迎接第五十六届国际聋人节奉献一份厚礼。参赛作品中聋人以自己的独特审美视角和构图思维，用镜头捕捉记录下一个个精彩美好的瞬间。有的作品以身边美好家园、文体活动为主题，突出反映精神文明创建的丰硕成果；有的作品以绮丽风光、风土人情、园林花卉为主题，表现了祖国风光的俊秀与壮美，向社会展示了聋人在文化艺术上的聪明才智，同时也使参展者从中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和欢乐。

　　2015 年 5 月，在省残联、省文联的大力支持和指导下，吉林省残疾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在省图书馆举行成立仪式。于兵当选省残疾人文联主席，他踌躇满志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办起全省残疾人摄影培训班，帮助全省残疾人摄影爱好者提高技术水平。这次培训班残疾人摄影爱好者报名踊跃，共有 50 余名聋人、肢残人摄影爱好者参加学习，取得了良好的收获。此后于兵不负众望，在他的筹划下，省残疾人文联多次举办了培训班和展览活动，残疾人文艺水平和修养得到了提高。

　　于无声处听民声，连续十五年在两会上为聋人代言在 2003 年，一通意外的电话，让于兵原本平淡的生活从此改变。那一年，他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还是当届全国政协 2000 多名委员中唯一的听障人士。在当年的全国政协大会提交了一份特殊提案，建议“增加电视字幕以照顾聋人朋友的需要”。此后多年，他连续提交这一提案，并坚持在各种场合呼吁，改变后来真的发生了。除了这份提案，履职 15 年来， 于兵提交的近百份提案几乎无一不涉及残疾人尤其是听障人士，提案内容包括其就业、医疗、教育和福利保障等各方面。虽然并不是所有提案都能得到满意答复，但他依然坚持，只有坚持自己的权利不放弃，那样才能有希望。

　　咸老师每年全国两会期间，都会陪同于兵来到北京参会，两人搭档至今已十五年。最开始的两年，于兵每晚要花很长时间来学习第二天的议程资料，当时他对参政议政了解不多，需要补课。茶几上高高摞起的一叠资料册，前一晚温习资料的习惯还是没有变。除了阅读材料，于兵在小组会上的发言以及与其他委员交流沟通等，也需要借助翻译。虽然用手语完成日常沟通并不困难，但在参政议政时，经常会遇上一些抽象的词汇，于兵就和咸树立想出了一招，先就单个字词达成默契，再组合成一个个完整的词组。例如“和谐社会”这个词，他们约好把“和”、“谐”与“社会” 拆开成 3 个手势。‘和’是把两手张开后合在一起，‘谐’是两手交叉上下震动，咸老师一边说一边演示，而‘社会’这个词在聋语中本来就有特定的手势。

　　十五年来，于兵在两会上递交的提案已近百份。这些提案涉及听障人士生活的方方面面：建议医院配手语护士，要求机关单位安置残疾人就业，呼吁提高特殊教育老师待遇，建议规范手语语言等。其中，关于开放聋人驾车的提案，于兵一提就是十年。改革开放后，一些具备了经济条件的聋哑人士也想学车买车，但早些年因国家没有颁布相关法律法规允许聋哑人通过正规渠道学考驾照和驾驶小车，许多聋哑人士渴望成为“有车一族” 的愿望一直无法实现。于兵从 2005 年起就在全国两会上提出相关提案，呼吁开放聋人驾车。在他看来，健全的听力并非安全驾驶的关键要素，更重要的是驾驶人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而在这一点，聋人往往比健全人做得更好，社会很多人认为听障人士不能驾车，甚至认为听障人士驾车会影响其他车辆和行人安全，这其实是一个认识误区。

　　2010 年 10 月，公安部发布第 123 号令修改《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依据新修订的《规定》，机动车驾驶证申请者需满足听力的要求为两耳分别距音叉 50 厘米能辨别声源方向，有听力障碍但佩戴助听设备能够达到以上条件的，可以申请小型汽车、小型自动挡汽车准驾车型的机动车驾驶证。即听障人士在佩戴助听设备后能听见 50 厘米外的声音，且能辨别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体检合格后就可以申请相关车型的机动车驾驶证。这无疑给想要考驾照的听障人士带去福音。于兵和我在2011   年成功考取驾照，几年来一次事故都没发生过。后来，于兵在通过网络、短信等方式收集听障人士对《规定》在各地落实情况的反馈中了解到，许多听障人在学车过程中遭遇各种“门槛”，如难过体检关、报名时交流受阻等。调研中，于兵还发现，很多地区驾考至今未设置针对听障人的特殊措施，手语服务还不到位，这也是导致聋人考取驾照成功率很低的主要原因。以驾考科目三考试为例，听障人士考试，如有考官在聋人学员身边，考试时可随时用指点或者简单比划发出拐弯、调头等指令。但一些地方的科目三考试为电子语音考试，这让借助助听器才勉强能辨识模糊声响的聋人学员犯了难。2017 年两会上，于兵再次发出呼吁，要对听障人设置特殊的体检、考试和教学规范，尽可能减少听障人士考取驾照的障碍。“驾车是法律应该给予聋人应有的权利”，谈及此，于兵有些激动。平时，每有机会去国外，于兵也会特别留意当地对听障人士驾车问题的解决办法。据了解，韩国、美国等国都是不以听力损失程度来划分，而是以通过驾车考试为标准，城市里现在都不让鸣笛了，明明可以通过反光镜来判断后方有无车辆，因此听音叉的测试方式显得不太合理。他还提出了一个新的目标，应当允许聋人申请 B1 驾照并参与客货运载就业。十几年来，聋人为了实现驾车的梦想，始终在坚持、抗争，我们相信这一目标一定能达成， 甚至从更广的视角来说，聋人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一本驾照，而是社会的认同、理解和尊重。

　　残疾人群体有不同的种类，在无障碍方面，盲人与肢残者忧虑的是出行的问题，聋人主要是言语信息沟通方面的问题。于兵有个好朋友，前段时间生病，去医院诊治。因为是聋哑人，无法与医生顺畅交流。短短数天，他因病重不幸离世。于兵想与医生交流，了解朋友生前的病情，同样无法交流。这些年，于兵一直致力于呼吁加强针对聋人群体的无障碍环境建设， 朋友的离世让他在悲痛之余，更多地呼唤信息无障碍。飞机、高铁、汽车，很少有针对聋人的字幕提示，几乎没有手语翻译。去看病，医生与聋人无法交流，只能凭借自己经验去确诊。我们的无障碍建设应该着重解决此类问题。于兵开出的“药方”是“订单式服务”。他建议设立类似 12315 的公共服务平台，提供专业的手语翻译服务，以此打破信息交流障碍的藩篱。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聋人群体都可以在此平台申请服务。平台接受之后，登记后，派手语翻译上门进行标准化服务，结单后，再次登记和审计，合格的按照工作标准，由政府支付费用。于兵建议，“这就是政府购买服 务。”同时，他呼吁电信运营商对聋人群体无障碍建设提供支持。因为聋人在通讯时不使用语音服务，更多地使用网络流量。于兵建议，运营商可根据聋人需求，用订单式服务的方式提供专门的流量通讯电话卡，为聋人提供便利与优惠。于兵的微信中，有好多听障人士发来的消息，有找他反映问题的，也有向他致谢的。问起如何做到十五年坚持提出一个提案，于兵说既然自己是 2000 万听障人士的代表就必须站出来，如果是该属于自己的权利都要放弃的话，那么真就看不到希望了。他说，失去了声音的他们也渴望被“听”到。他坦言，目前社会上信息交流无障碍服务还不到位，听力残疾与肢体残疾不同，聋哑人士丧失听力和言语无法与人进行正常沟通交流，看病就医、求职、升学咨询、接受培训学习甚至打官司都困难重重。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关注到聋人群体，认识和了解我们，虽然我们不能听、说，但经过努力也能成为很了不起的人。

　　回报社会，奉献着美好和真情2010 年 5 月 13 日，在第 20 个“全国助残日”前夕，于兵的 “情系白山黑水”个人画展在吉林省博物馆举行。画展共展出了于兵的70 幅作品。从浩渺的长白山天池，到苍茫的东北林海，再到乡间的点点人烟，一幅幅精美的山水画，让人们领略到一派壮美的北国风光。他的山水画曾多次在国内外的美术大赛中获奖。而这次画展，正是于兵步入画坛 30 年来的首次个人画展，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的画作，不仅赢得了许多参观者的赞誉，更让不少聋人朋友为之鼓舞。在画展现场看到，很多聋人朋友一边仔细欣赏画作，一边激动地用手语交流，大家都被这位聋人画家的造诣深深折服。于兵表示，画展后他将拿出 10 幅作品进行义卖，所得款项将全部捐给当地的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用来为聋哑儿童购买助听器，“这是我作为一个画家、作为一名政协委员的职责，也希望全社会给予我们残疾人更多的关注。”

　　2012 年在全国“爱耳日”即将到来之际，由中国听力医学发展基金会、中国光华科技基金会联合主办的“爱• 未来——世界从此欢声笑语”书画 慈善笔会在北京正院公馆举行。于兵在赴京参加全国“两会”前四天接到    慈善笔会主办方邀请后，一边忙着完善提案，同时精心创作了一幅国画作品，带到了北京，捐赠给了慈善组织，以此支持贫困聋儿救助事业的发展。这些书画作品通过专业机构拍卖，所得善款全部用于聋儿康复治疗。于兵为他的画作起了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叫做“日出江花红胜火”，目前我国经济社会各项事业欣欣向荣、红红火火，起这样一个名字，一是表达对祖国繁荣昌盛的由衷赞美，二是激励那些听不到声音、不会说话，但仍怀揣着斑斓梦想的聋儿坚定信心，找寻属于自己的一片绚烂天空；三是呼吁社会各界伸出援手，共同帮助聋儿创造精彩的人生。

　　斗转星移 , 日月如梭。追忆我与于兵在省聋协共事的每一段时光，有多多少少岁月一眨眼就如流水过去了，有多多少少故事仍然值得我回忆，于兵身残志坚，一直在激励着我，使我终身难忘。省聋协十五年的故事因有于兵而精彩。残疾人工作任重道远，我们还要继续奋斗，为着我们的梦想永远地追求，继续写不完的故事。

　　（此文作者 2003 年起担任聋人协会副主席）